吃了恢复伤势的药，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听到钟晔的嘶喊，顿时睁开双眼，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胜者竟是钟晔？上官垚竟然死了？
老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、难以置信来形容，将他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。
他是上官家的武道宗师，但他已经很老了，就连身体素质都开始退化。
然而，就算他的身体素质没有退化，他也不敢说自己有战胜自己那个侄孙的可能。
毕竟，从称谓上就能看出，‘宗师’与‘仙神’完全没有可比性。
而钟晔不仅战胜了他的侄孙上官垚，还有余力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，至少从声音里，完全听不出钟晔的虚弱，这是不是意味着，钟晔至少还保存有一战之力？
老人现如今的头脑和思绪无比混乱，神色也在阴晴不定。
他已经断了一臂，再加上之前强行提炼真气，身体陷入了短暂的虚弱，怎么与钟晔战斗？
机关巨兽被上官垚启动，府邸当中已经没有其他类似的，易于操控的事物。
而且他不是术士，难以主持府邸其余的法阵。
他们上官家留在京师的三个先天和他一样，全都是武者，其中还有一个生死未卜……他们要怎样，才能够战胜钟晔这个可怕的敌人？
“叔爷！叔爷！”
外面有人叩响了门扉，敲门声短促，接连不断。
老人深深吸了口气，站了起来。
“别敲了！”
说着，他抬手就要将房门拉开，可看着那只剩一只的手臂，沉默了片刻。
站在门外的是当今上官家的家主，看到房门打开，老人从屋内走出，便松了口气。
心情刚刚有所舒缓，家主就听到老人严肃说道：“你们待在这，若是老夫给了你们信号，你们就直接跑！”
家主登时心里咯噔一声，焦急发问：“叔爷您也没办法吗？”
闻言，老人自嘲地笑了笑：“最有可能解决掉钟晔的人都被他给杀死了，老夫又能算什么？你们勿要轻举妄动，老夫从之前的战斗当中发觉，此子感知能力异常强大，若是不出意外，我等如今的对话都被他听在了耳中。”
说到这里，老人就抬起了头，故作潇洒发问：“你说是吧？”
他没有得到钟晔的回答，老人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，径直走出这个小院，朝钟晔所在的方位走去。
当代上官家的家主乃是一个庸人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替上官垚管理上官家这偌大家业，以免繁杂琐事影响上官垚的登神大业——与孟家不同，上官家的实际掌控者其实是上官垚。
作为一个傀儡，家主最被上官垚看重的一点‘听话’，除此之外，各项资质都不怎么好，做不到临危不乱，处理问题时也毛毛糙糙，若是放在平日里还好，有其他人能够帮助他解决问题，但在这种最需要一个领袖站出来的时候，他却完全担不起领袖的职责。
到了这时候，老人不得不发出一声马后炮的感慨——当初上官垚真的是做错了！
老人缓步走出大院，当他看到钟晔之时，仅剩的那只手忽然握紧了拳头。
衣衫仅剩片缕挂在身上，右手几乎是融化之后又重塑，与那柄长刀完全粘在一起，此外浑身上下还有许多雷击裂纹，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。
即便他能够挺直着腰板，双眼依旧明亮，但还剩下了多少战斗力，不得而知……
老人看着钟晔，沉默了下去，过了几秒钟，才开口缓声说道：“此事就此结束，如何？”
钟晔没有回答，老人便继续道：“此事的主导者乃是上官家当代家主，作为实际掌控者的上官垚默许了此事，如今上官垚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，那么我们再将家主交出，任凭你处置，此事能否就此作罢？”
他先前那般的高姿态是为了上官家的颜面，现在把姿态放低，则是为了保存上官家的有生力量。
一切，都是为了家族！
“相比较将上官家打得分崩离析，作为天下第一世家的上官家向你低头，不是更能让其他人对你产生恐惧吗？”
因为钟晔一直沉默不语，所以老人认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，滔滔不绝地说：“一个被打残的上官家和依旧是天下第一世家的上官家，哪一个上官家向你低头更能让其他世家对你产生忌惮？
“如果你愿意就此罢手，我们愿意转为支持陛下，站到陛下那一边，无论是把土地收归国有，还是取消贵族特权，我们都愿意支持……”
“我不会就此罢手！”
钟晔忽然开口，让老人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这一回，轮到老人陷入了沉默，看向钟晔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。
“按理来说，只诛首恶便足够了……”
钟晔说着，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世家豪族曾经做过的事情。
强抢民女，欺行霸市只是其中最轻的罪行，他们的丑恶让钟晔已经无法把他们当作人类来看待。
那些家伙是如今这个时代地主阶级价值观的体现，是人性化的地主阶级，而作为‘天下第一世家’的上官家曾经做过什么事，他无从得知，但他很清楚，上官家绝不无辜。
要他放过这群家伙，比杀了他更会让他难受！
“但只诛首恶的话，你们就会有什么改变吗？”
钟晔手中长枪一甩，枪头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痕，他瞪着老人，愤怒已经溢于言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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